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宗門邪法(十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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宗門邪法(十六)

謝辭仰頭看著天上徐徐飄落的雪,他已經沒有了出劍的力氣。

姚百聞顧不上那些倒地不起的高手,執劍對身後青山派的人發號施令:“他們現在已經黔驢技窮,快上——上!”

江懷雪一柄軟劍獨擋在謝辭身前。

“保護門主和謝公子!”

江懷雪回頭,看到韓莫期帶著無數弟子迎上前,將她和謝辭護在其間。

“莫期!”江懷雪厲聲喝道,她自然是不欲踏雲門中的弟子出手的。

如果只是她和謝辭與青山派動手,他們還可以先退一步離開,青山派也不能拿踏雲門怎麽樣,但如果踏雲門也參與其中,江懷雪和謝辭能走,踏雲門中弟子又如何走?

然而韓莫期卻是打定了主意:“江門主,我們斷然沒有看著旁人欺負到我們頭上還不還手的道理,謝公子於踏雲門有恩,他們想沒有任何證據的抓人,我們不同意!”

其他弟子也紛紛附和,無論江懷雪如何說,他們也都不願意後退半步。

謝辭斷斷續續的呼吸聲中帶著些輕顫,他擡頭看著擋在他們面前的這些弟子,神色萬分覆雜。

那日幾近要逼他以命換命的是這群人,現在要舍命救他的也是這群人。

人心這個東西,還真是最難以琢磨的。

眼見青山派就要和踏雲門打起來,江懷雪急切卻又無可奈何,韓莫期站在她身邊小聲道:“江門主,你先帶謝公子離開吧,青山派敢以謝公子為理由出手,但總歸是不敢對整個踏雲門如何!”

江懷雪環顧四周,卻只見青山派已經圍堵了他們所有的出路。

若只是江懷雪一人,以她的輕功或許還能闖出去,但現在謝辭身負重傷無法動用內力,她想要帶著謝辭在眾目睽睽之下逃出去何談容易?

就在江懷雪無法之時,她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!

緊接著,四面八方又有好幾處炸響,隨之而來的是陣陣濃稠得讓人看不清面前事物的詭異白煙。

兩派弟子瞬間亂成一團,江懷雪警惕的將止戈護在謝辭面前。

“承安,懷雪,快走!”

有人趁亂拉住江懷雪的胳膊,江懷雪本能的想用止戈去擋,卻不曾想那人竟輕而易舉的以巧勁化開江懷雪這一劍,轉瞬就站到了她面前。

隔著濃稠白霧,江懷雪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,但她還是瞬間就認了出來。

是韓末!

謝辭幾乎是在那白煙出現的一瞬間,就認出這是他師父韓末的手段。

謝辭心跳漏了半拍,若他還有力氣的話應當會竭盡全力的逃,不願叫韓末看到他如今模樣。

可現在,他已經連逃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他感覺到一只溫暖有力的手掌抓住自己的胳膊,然後就被人帶著往高處而去。

韓末的實力自然也不容小覷,他帶著謝辭和江懷雪趁亂逃離了青山派的包圍,沒走出多遠就來到了等在不遠處的一輛馬車旁。

韓末來不及解釋,將謝辭和江懷雪一股腦兒的都塞進馬車裏,然後駕著馬車出了城去。

等煙霧散去,姚百聞看著跟他同樣滿目錯愕的踏雲門弟子,滿眼茫然。

好半天他才終於反應過來謝辭和江懷雪早已不知所蹤,而且看踏雲門眾人的反應,怕是也不知曉他們到底去了何處……

“什麽情況?人呢!”

姚百聞的叫罵早已被韓末拋之腦後,他駕著馬車很快就離開了平江城,直奔城外荒蕪處而去。

江懷雪依舊有些沒回過神來:“師爺爺,我們這……”

“放心吧,承安不在,他們不敢拿踏雲門怎樣。”韓末帶著他們繞路往山上去了,“我在這這裏有處院子無人知曉,先去避一避。”

別說江懷雪了,就連謝辭也不曾知曉韓末何時在平江有的院子。

畢竟他常年待在西嶺,都不怎麽下山的啊……

那是一處幽靜的山中小院,高高建在半山腰上,往下一看便能看到一望無垠的大湖,風景獨好。

這院子已經被收拾好,韓末把謝辭待到一旁的屋子裏,謝辭這才猛地發現這個小院的陳設竟然跟西嶺相差無幾。

謝辭站在屋子裏,目光有些躲閃,手足無措。

“承安,你太久沒有回家啦……”明明是一句略帶責備之意的話,韓末卻說得萬分心疼。

這麽一句話,便足以讓謝辭惶然落淚。

韓末帶他到一旁床榻坐下來,伸手想要附上謝辭的脈,然而謝辭卻有些慌張的躲開,擡頭看向韓末的眸子裏帶這些委屈和不安。

“還跟小時候闖了禍回來一個樣兒。”韓末無奈的搖頭,伸手撫過謝辭發頂。

謝辭紅了眼,更不敢擡頭去看韓末。

韓末再次伸手捉住謝辭的腕,好一會兒都沒有放手。

謝辭有些不安的擡頭,發現韓末正看著自己,便又慌張的低下了頭。

也只有在韓末面前,謝辭才會如同小時候一樣,毫不掩飾自己的慌張和無措,那早已習以為常的冰冷偽裝,輕而易舉的在韓末面前碎了一地。

“調息,我用三成內力替你壓制。”韓末輕聲道。

謝辭驚慌的看著韓末,卻沒有從韓末眼中看到他本以為會有的詫異,只有深深的心疼。

可謝辭非但沒有調息,還試圖站起身來。

他現在就連起身都足夠費力,稍一動彈便又感覺到喉嚨裏湧出一股不容忽視的血腥味,熏得他有些頭暈目眩。

韓末按住想要起身逃離的謝辭,心疼又無奈:“承安,你難道要我白發人送黑發人麽……”

謝辭閉眼,淚水奪眶而出。

他到底是不敢躲了,他知曉自己現在的情況,若是再無韓末內力相助,只怕下一次蠱毒發作之時,就是他命盡之時。

謝辭不怕死,但他現在還不能一死了之。

韓末將一成內力渡給謝辭,百殤蠖感覺到威脅開始拼命掙紮,但韓末很快就將它壓制了下去。

謝辭拼命壓制住痛楚,不願在韓末面前流露出痛苦之色,他癱倒榻上,再無力氣。

“睡吧,我給你留了燈。”韓末吹滅了燭臺,卻獨留下一盞擺在床頭的燈架上。

小時候他總是怕黑,一定要留一盞燈才睡得著,那時候韓末總是一邊數落著他浪費燈油,又一邊寵溺的為他留下一盞,有時候他一盞燈油燃盡了沒入睡,還得再找韓末點上一盞。

好久沒有人給他留過燈了,明晃晃的燈光隔著沈重的眼皮依稀可以感覺到一絲暖意,謝辭當真是累得睜不開眼了,在韓末內力的安撫下緩緩闔眸。

“師父,疼……”

韓末布滿皺紋的手輕撫過謝辭再不似從前的面龐,慈愛又痛惜的輕聲言道:“睡吧,睡著了就好,睡醒了……就不疼了。”

韓末在榻邊坐了很久,他垂頭看著謝辭沒有多少血色的面龐,這些年他受了太多的傷,千瘡百孔再不見當年模樣。

韓末從屋子裏走出來,看到江懷雪已經做好了飯菜。

她給謝辭熬了粥,不過看樣子謝辭今晚應該是吃不到了。

韓末坐下來,一邊誇讚著江懷雪的手藝,一邊又忍不住為謝辭這一身的傷搖頭嘆息。

謝辭本以為自己這八年隱瞞得很好,卻不知道韓末其實早就知道他還活著了。

當年謝辭出事後一直未醒,卻必須得借同源內力壓制他體內百殤蠖,也就是那時秋子蕭便見過韓末了。

只是當時的韓末擔心想要害謝辭的人太多,所以給予內力後並未前去相認。

後來謝辭醒了,修養多年才終於恢覆了些許,卻棄了謝承安這個身份重新活成了如今的模樣,韓末便假裝什麽都不知道,直到現在。

這段時日發生了太多的事,江懷雪好久都沒有像現在一樣放松過。

有韓末在,謝辭便定然不會有事,她可以松一口氣了。

江懷雪吃著菜擡頭四顧,突然好奇道:“師爺爺,您不是一直都在西嶺嗎,為何會在此處有這麽美的小院啊?”

韓末笑起來:“因為十來年前承安才建立踏雲門的時候,我總是不放心,但他性子要強,又不願意我幫他太多,所以我就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。”

也正是因為韓末悄悄來過,所以他才會在江懷雪第一次去西嶺的時候便一眼認出她來。

“你們先在這裏安心養傷,等承安身子好些,再去旭陽。”韓末似乎什麽都知道,江懷雪後面的打算他都一清二楚,“至於平江這邊就交給我,出不了什麽亂子。”

“您打算……”江懷雪有些遲疑。

“青山派敢來找麻煩不是因為真的懷疑承安,也不是承安做得不對,而是因為踏雲門強到可能威脅到他,但又還不夠強,沒有強到他不敢動的地步。”韓末緩緩道,“但只要踏雲門強到他無法撼動的地步,他自然就不敢螳臂當車。”

韓末隱居西嶺只是因為他喜歡清靜,但無論是處世之道還是武功,他可都一直在武林巔峰。

韓末和藹的看著江懷雪:“你們年輕人該去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,但要記住,如果什麽時候覺得累了,也可以回頭,我一直在你們身後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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